平宁半岛的东部海滨,位于勒斯和庞城之间,有一座依山面海的小渔村,是德叔和莉姐的故乡。这里充满腥臭的海风,在很远的地方闻到都会让人作呕。村里的石头滩上,鹅卵石间有许多海浪翻滚剩下的贝壳。每天退潮之后,海鸟都会仔细的在岸边巡视,贪婪的叼啄着石头缝里可能的食物。
几天前月仲的叔叔接到了一封来自东大陆的信,约他在七月节以后的第二天来这座渔村见面。于是在七月节的当天,他在巴木匠家给月仲留了封信,又和老德喝了场酒后,就启程来到渔村陪着莉小妹过节。莉小妹是一个开朗活泼的胖姑娘。月仲的叔叔最喜欢看她傍晚挽起袖子在海边晾晒渔网的样子,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。因为他一直盼着有一天,东大陆会来这一封信。而这封信的到来,也就意味着他和月仲,老德,还有莉小妹的缘分已尽。
老德是个好心肠的渔夫,心直口快。月仲的叔叔自己都想不到,沙场厮杀半生,第一个让他体会到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,竟然是西大陆的一个渔夫。
月仲是他逃离东大陆时捡到的孤儿。那时候正处在皇朝的内乱时期,难民队伍受到了山贼的突袭,月仲的娘亲受了重伤,含泪把只有几岁的月仲托付给自己以后就跳井自杀了。他这一辈子,无妻无子。但若要说有什么期待,也就是有一个莉小妹那样的婆娘,有个老德那样的兄弟,和月仲那样的娃儿。这么想来,上天也算待他不薄。
他轻轻的吻了一下莉小妹熟睡的面庞后,便穿上衣服离开了屋子。今日的天空阴雨绵绵,海浪有些大。一个衣着朴素的皇朝官员,裹着头巾,正独自站在海岸边等他。
“辛奇贤弟,一别十数年,快给老朽说说,你这腿是怎么了?”一位精神矍铄的白胡子老者向月仲的叔叔作揖道。
“司马大哥,我这区区小伤,不足挂齿,只是比起你我上次见面,您这头发又灰白了不少!听我一声劝,天下事自有天下人扰,您又何苦这般劳心劳力。”辛奇一把抱住了老者,乡音难改,但这见面打招呼的方式,却像个加泰人了。
“当年辛格大人就说,他的小剑奴灵性极高,今日听你开场这第一句话,想来他竟是言中了!走,这里风大,老朽在船上略备了些小菜,我们边吃边聊!”
“大哥过奖,请!”渔村的山崖背后,有一个天然的海蚀洞。皇朝的官船就藏身此处。
二人入了船舱,桌上大盘小蝶的,摆的都是辛奇的家乡菜。背井离乡十余年,再见这些菜品,恍惚之间宛如隔世。二人推杯换盏,聊得兴起。
“你可有见到我的小孙女?她叫司马佳楠,名字是辛格大人给取的。还记得不,那会儿你还抱过她呢!”提起自己的孙女,老人就笑的合不上嘴。“转眼就那么大了,你我这次可以在此相见,也是全凭她的机智,甩掉了吕相的暗探。”
“可惜在庞城未曾见得,但我观我家小子回家时候的反应,您的小孙女必然是清丽脱俗,不落凡尘。”想到自家臭小子当时那一脸就如见了天人般失魂落魄的样子,辛奇也是笑的合不上嘴。
“哈哈,说来你那孩子天资如何,你可有传他辛家绝学?”
“天资尚可,但他始终不是辛家中人。”
“那这样一来,你走之后,剑神天下无双的剑法岂不是要彻底失传了。”
“大哥玩笑了,主人殁后,世上就再没有辛家剑法。至于我家小子,我给他取名为仲,就是希望他莫要去争什么第一,能在庞城混口安稳饭吃就好。”辛奇顿了一下“这么说来,我还有一事相求”
“贤弟但说无妨。”
“若他来日时运不济,有机会的话,还望大哥你能替我照顾他一二,我九泉之下必然感恩戴德!”
“贤弟莫要这么说,此间事毕后,若他愿意,我便收他为义子,带他回东大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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